尴尬的马岛：岛民憧憬自治

2012-11-01 01:41:06

来源: 时代周报

特约记者郗岳

今年是英国与阿根廷就马尔维纳斯群岛(英国称福克兰群岛)争端爆发战争30周年。这场冲突以英国付出巨大代价的惨胜告终，但就在最近，英国《卫报》的一篇报道却引发了许多英国读者对于“胜利”的质疑。报道称马岛自治政府公布了最新的人口普查报告，全岛2000多常驻居民当中只有不到三成自认为是英国人，而几乎六成的居民认为自己的国籍是“福克兰群岛岛民”。在《卫报》的读者评论中，有人质疑，“我们干吗还要继续支持那些不懂感恩的岛民？这个普查报告就是给所有英军死难者家属一记耳光”，也有人说，“岛民先把当年的账单付了，共计大型军舰四艘，小型舰艇三艘……”

战争没有换来岛民对女王的绝对效忠，而军事胜利也不意味着失败者就此死心。阿根廷方面在最近几年态度趋于强硬，外交“保岛”动作频频。如拉拢拉美诸国，封堵港口，让马岛渔民无港可靠，又如将此事提交联合国非殖民化大会。当年英阿一战，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马岛附近可能的丰富石油储备，然而直到今天，所谓的石油还只是在图纸上的勘探阶段。即便如此，阿根廷方面也重重阻挠，将负责勘探的石油公司告上法庭。英国即便百般不情愿，但以目前阿方的态度来看，马岛争端的死结仍要靠外交解决。当年双方留下接近1000具尸体的冲突，成为了一场双输的博弈。最终胜利者和失败者一样，都不得不重新坐在谈判桌前。只不过这一次，双方都表达了“一定要在和平框架内解决”的意愿。

在1982年冲突爆发前的几十年里，英阿两国也曾在外交谈判中取得过进展。上世纪70年代初，阿根廷方面曾希望赢得民心，通过为岛民提供航班等便利，让他们意识到比起大英帝国，他们更属于南美洲的一部分。1974年当时英国执政的工党曾提出过一个共同开发马岛的框架，其中包括同时悬挂两国国旗，官方使用英语及西班牙语，马岛执政官由英女王及阿总统轮流指派等等。当时阿根廷总统贝隆在看到这个计划后说：“我们接受吧。一旦我们重新踏足马岛，没有人再能把阿根廷人赶走。不用多久马岛就会重归阿根廷。”

可惜事与愿违，贝隆总统于当年7月病逝。两年后，阿根廷独裁政府（军政府）上台。这间歇而短暂的希望变得渺茫，呼吁战争的声音在两个国家内部都占据主流。英国国内此时正面临持续的高失业率，很多地区甚至爆发了骚乱。撒切尔夫人领导的保守党无力改变国内现状，也希望靠一场胜利扭转政治局势。撒切尔夫人宣称“主权的问题不能谈，这个岛上住的是大英帝国公民”，而当时阿根廷外交部长卡普托也说，“马岛主权问题不能谈，这才是谈判的起点。”这个时候冲突双方都抱着只要把国旗插到岛上就是胜利的信念，以为自己是去解放岛上贫苦的牧羊佃农，而支撑这种信念的则是两国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1964年阿根廷一位著名的保岛人士MiguelFitzgerald乘坐一架轻型塞斯纳飞机降落在马岛上，并成功地插上了一面阿根廷国旗。他把一份宣誓主权的文书交给一位迷茫的围观岛民以后，扬长而去。在那之后两年，又有一架载有26名乘客的阿根廷航班被劫持到马岛，劫机者还把一些赶来救援的岛民也绑为人质。此后类似的行动有增无减，最著名的一次宣誓行动，则是一群阿根廷军人驾驶一艘民用船只，以收废铁的名义登上南乔治亚并升起国旗，并最终点燃了马岛的全面战火。

硝烟过后的马岛，见证了当年的胜利者以成百上千伤亡的代价，挽回了“日不落帝国”最后的面子，也为保守党赢来了多年执政的局面。而当年失败的阿根廷，军政府迅速倒台，但整个国家依然陷入长久的痛楚，经济危机的阴霾也长期挥之不去。当年参与冲突的双方士兵，也遭受着战后创伤综合征的折磨。据统计英国有近300名老兵自杀，这个数字甚至高于当年的死亡人数。而阿根廷老兵虽无统计，情况也更加严重。即便如此，对英阿两国来说，一旦国内政治问题严重，马岛的名字总如灵验的咒语般被政治领袖念起。

今天的马岛居民早已厌倦了姓“阿”还是姓“英”的争论。英军的驻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理想中的安定，围绕这个小岛的争端一天都没有平息。而阿军战败撤离之后，更是只给他们留下近2万颗反步兵地雷以及5000颗反坦克地雷。这次人口普查的结果，正是反映了马岛居民最真实的想法：他们既没有意愿倒向英国，也不想被阿根廷“收归己有”；他们不愿意被阿根廷人看做需要被解放的佃农，也不愿被英国人当作仰仗女王鼻息却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当然，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三十年前的厮杀再次重复。正如今年参加了联合国非殖民化大会的一位岛民AndyPollard所说，无论阿、英双方怎么谈，他们都希望马岛居民自治、自决的意愿能够被尊重。

除了政治上的博弈，今天的马岛居民还面临更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生老病死。出于害怕阿根廷移民会在未来可能的公决中改变马岛目前的现状，导致马岛回归阿根廷，该岛实行了全世界最严格的控制移民政策：每年只有40人可以申请移民，而且不能保证被批准。这种恐惧下形成的移民政策造成了极低的人口出生率以及老龄化的加剧，使人口数量继续下滑。几十年后的马岛也许真的会没有人，只长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