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与鸡：当中日关系遇上东亚共同体

2010-09-16 11:35:39

来源: 时代在线网

本报记者张子宇发自天津

“（自朝鲜战争后）东亚已经成为世界上一个长期和平、繁荣的区域。这在世界上除了北美和澳大利亚外，没有其他地区可以相比。”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国际关系主任阎学通教授在达沃斯论坛发言中称。

构建东亚共同体，一直是东亚各国有识之士的愿望和憧憬。但是相比于欧洲和北美，东亚地区的一体化进程却非常缓慢，甚至落后于东南亚地区。这已经成为困扰政治精英和国际关系研究学者们的一个老问题。

进入9月，在半岛局势逐渐进入平缓后，近年来发展良好的中日关系又开始出现波折。在这种状况下，东亚的安全形势受到考验。甚至在达沃斯的讨论中，还出现韩国嘉宾—韩国国家安全战略研究所主任、也是李明博的总统顾问南胜昱（Nam Sung-Wook）发出“韩国人民并不畏惧战争，如果朝鲜继续挑衅，韩国将攻击朝鲜，而且是不会预先通知的”这样的言论。

但是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如同冷战结束后欧洲知识阶层和政治家对欧洲一体化做出的各种设想和期待一样，东亚一体化作为一种理想的远景目标在中日韩三国的主流阶层中是能被接纳的，至少是作为一个远景。这点从参会嘉宾关于东亚地区政治议题的发言和问题解答中可以看出来。

大家也提出了各种建议和构想，如亚太经合组织的官员Kurt Tong就非常热衷于东亚一体化，他对时代周报的记者强调“共同法则”（Common Rule）这个关键。

时代周报记者专门就东亚一体化的问题，访问了四位受邀出席达沃斯论坛的专家。其中，崔立如教授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的院长；河野太郎是日本众议院议员；杨希雨教授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的学者，曾任外交部朝鲜半岛事务部的主任；重村智计则是早稻田大学的教授，曾担任政治记者，是二战后最早到韩国的日本记者之一。

时代周报：中日两国能够为东亚共同体这个目标解决一些结构性问题吗？

崔立如：结构问题这个话题，大家谈得比较多了。不过“结构问题”就词义来说，结构是不可改变的。不过即便是用结构这个词，结构也是可以改变的。因为结构是建构起来的，既然可以建构起来，就可以对其进行调整。所以应该是可以的。但是这里面需要非常高的政治智慧，因为我们很多问题是比较深层次的。现在是变化时代，双方都要有一个适应过程，所以需要时间，往远看，10年、20年以后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时代周报：从自民党的角度出发，如何看东亚共同体这个话题？

河野太郎：东亚共同体？那应该是民主党的话题吧？（笑）目前还没有什么意义，把美国省略去的亚洲，我觉得没有去谈这个问题的意义。

时代周报：中日两国能够为了东亚共同体这个目标解决两国间的关键问题吗？比如领土问题？

重村智计：日本和中国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比如说领土问题、历史问题。不过这都是将来可以解决的问题。如果关系到整个东亚乃至整个亚洲的和平，我觉得这并非无解的问题。

时代周报：现在日本的国内，建立东亚共同体的意愿强烈吗？

重村智计：（笑）还不是很强烈。有些人的希望比较迫切，不过大部分人还不是很强烈。建立东亚共同体最重要的是同样的价值观，需要能够认可对方和自己不同的地方，这是最重要的。为了明天宏伟的和平蓝图，高层对话非常重要。最终随着时间的积累，是可以达成的。

时代周报：那么从上面的回答引申，你是不是认为，现在中日两国合作主要还是经济高于政治？

重村智计：是的，现在就是经济优先。不过光有经济是不行的，还需要经济以外各种对话的进行。比如文化方面的交流。应该慢慢从经济优先往更广泛的领域进行交流和合作。

时代周报：东亚共同体的主要障碍在哪里，朝鲜半岛问题会对东亚共同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杨希雨：其实东亚共同体是东亚所有国家都感兴趣的一个话题，但又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问题。感兴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东亚共同体的建立会为各国带来巨大的利益。但又特别困难，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所有国家对东亚共同体的期望值的不同。期望值的不同对共同体的建设、设计和结构都有不同的要求。

有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从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各大洲都有洲际的组织，非洲、拉美、欧洲、美洲都有，唯独亚洲没有。冷战时期是因为没有共同的敌人；后冷战时代，亚洲是一个特别多样化的地区，以至于很难找一个统一的共同目标来建立共同体。但是很明显各国都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都认为这件事情会给大家带来好处。

所以我相信尽管有很多困难，但是它会以一个非常健全的方式建立起来。我相信亚洲人是非常聪明的，他们的智慧足以克服这些不同的期待值和利益诉求，最后能够建成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共同体。

时代周报：为了这个目标，中日两国能解决两国间的根本性问题吗？

杨希雨：我想中日关系的改善是东亚共同体建成与否的关键问题之一。首先对你的问题，我的答复是肯定的。东亚共同体的建成可能会带来中日关系的实质性改善。但是，这个问题很复杂，因为只有中日关系改善了，东亚共同体才有可能会有实质性进展。

这就是一个蛋与鸡的问题，虽然现在英国人说他们搞明白了蛋与鸡谁先来的，但是在国际政治中蛋与鸡的问题永远搞不清楚。就是说现在关于东亚共同体，中日关系是重要因素，没有中日关系的实质性改善，就没有东亚共同体建设的实质性进展。反过来说只有东亚共同体有实质性进展，才有中日关系的实质性改善。

所以我想中日两国应该有足够的政治智慧，可能一代人不够，两代人、几代人的政治智慧下来，中日关系应该有实质性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