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勤绿洲西北部:新无人区

2010-09-02 06:00:36
来源: 时代在线网


【拯救民勤绿洲系列之三】


本报记者 王鹏 发自甘肃民勤

在民勤绿洲北部,花海变成了荒漠,一些原本热闹的村庄演变成无人的残垣断壁,即使是还有水的村庄也萧条不堪。沙进人退,新的无人区在形成。

沙尘暴的源地

由于围栏禁牧,地图上标出的所有道路均被围栏截断,我们并没有到达花儿园最深处。这是民勤绿洲的西北部,戈壁滩上以外,可以看见高大的巴丹吉林沙漠沙丘。

花儿园,因为开满了罂粟花而得名。我们沿着砂石路和柏油路绕花儿园一周,并且在它的西南部沿着荒漠而进,但是除了围栏之外,仅剩下青色的石头。

在西南部,有几个修路的施工队正在修从金昌到阿拉善左旗的道路。施工队的工人大都来自外地,对当地的环境并不熟悉。

在内蒙古阿拉善左旗边界的一处加油站,工作人员告诉了我们大致的方向,我们继续沿着他指的方向前行。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荒漠里,一条被车轧过的痕迹成了唯一可以依循的路。到了尽头,才发现有一辆挖掘机在前面挖着沙,他们在铺垫新路,一位来自甘肃平凉姓李的监工说这里要建风电厂。这里是2008年-2009年重点禁牧地区,人们已经搬迁,牛羊已经出售。

早在上世纪70年代,这里还有山有水,盛夏时也有鲜花朵朵。而如今,它成了危害民勤的一个重要风沙口。疾风带着巴丹吉林的沙粒,肆意狂奔在这片裸露的平原上,几株干枯如柴的碱柴稀稀落落地躺在荒漠里,无力地阻止着风沙。

在几年前,花儿园开始开采煤,形成了五一等大型煤矿。煤矿是当地的财富,但是工地却是形成沙尘暴的源地。

我们顺着一条车辙印往花儿园深处行去,车行一个多小时后,车辙消失了,无路可走。沿途我们仅仅碰到了12棵树。花儿园,成了新的无人区。

消失的煌辉村

从2003年时代周报记者第一次到达煌辉村到今年,整整8个年头,原先几百人的煌辉村终于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

几个月前,张继勇老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后,这个村子就完全消失了。

2010年8月20日清晨,我们遇到了一个来自武威的工程队,他们在原先的村址上开始打井、建蓄水池。他们打算将井里的水用6寸大小的管道抽到蓄水池里,然后引到附近的马路边,去灌溉路两旁的林带。工头姓姚,他们一行十多人来这里已经1个月了,打算在8月底完工。

姚工头说,这个工程是他遇到过的最困难的工程之一。首先,煌辉村不通电。他们施工用的电是自己用柴油机发的。其次,地下没有水。这里的地下水位在30米左右,但是水很少,不能满足灌溉的需要。所以,他们的水井打到了400米,用6寸的水管抽出来,也只能装满半管。再次,水不能食用。由于土地盐碱化,30米处的地下水又咸又苦,根本不能食用,食用水层在地下两三百米处,而他们的深水井还没有打好,所以只能定期从蔡旗镇的供水站运水回来食用。最后,交通不便。施工队用的所有材料都是从民勤县城运送过去的,路途远,路况差,运输起来很困难。

姚工头说,这是一个10万元的工程,工程队的主要支出是工人的工资。

青土湖湖面水域曾达4000平方公里,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才彻底干涸,后来被开发芒硝矿等,如今成了风沙的前沿,沙进人退,成了民勤绿洲人类活动最早撤出来的地方。

村民大部分去了蔡旗镇—民勤又一个风沙前进最快的地方。


来自阿拉善的蒙古族牧民。 / 本报记者 王鹏 摄

萧条外西村

这里是外西村五社。

推开车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片断壁残垣。63岁的王永其就在这些废弃的土墙堆里放着他的羊。

王永其家有12口人,3个儿子、3个儿媳、4个孙子再加上老两口。女儿出嫁了,在民勤职中当老师。而如今,老二在浙江打工,并在当地娶妻生子,一家三口定居浙江;老三读大学去了四川,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也在四川成了家。现在家里就剩下了王永其夫妇俩和老大一家四口。

“如今6人在家,6人在外。”老人体格健壮,看上去精神很好,手里拿着一条赶羊的红柳杆。王永其以前在外西村当过村书记。他告诉我们:“1997年的时候,整个外西村有840多口人,而现在只剩下600多口了。”有的是开发移民,有的是外出打工,还有的搬到了民勤的其他乡镇,主要集中在昌宁、昌盛、南湖和勤锋农场。问到村民们搬走的原因,老人家摇摇头说:“这里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能搬走就走吧。”

制约外西村发展最大的障碍是缺水。“小时候,村子里长满了柳树和沙枣树。”王永其回忆,“以前打井根本不用机器,人挖到一米多深就有水渗出来了。”而如今,地下水位降到了20多米,柳树、沙枣树等相对比较耗水的植物全都死了,剩下的只有成片的红柳。

“村子里长满了红柳,这是近些年来,自然环境最明显的变化。”他说。

村子里的红柳有的是种的,有的是野生的。这种植物能很好地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但是没有什么经济价值,也不是羊群喜爱的食物。

除了红柳外,地上几乎没有什么草。谈话间,羊群已经走远了。王永其急忙跑过去,找到了他的羊。一共30只羊,每只根据大小可以卖到200-500元。这30只羊,在过年时吃掉几只,留下10多只繁衍生殖,能卖的也只有几只了。

王永其和老伴生活在一起,仅靠养羊的收入维持不了老两口的开销。他家还有4.5亩地,种了茴香。他说:“行情不好的时候,茴香的价格是每斤1元多,1亩地能卖七八百元钱。情况好的时候能卖到2元多,一亩地就能有1000多元的收入。”而种植茴香的成本是每亩五六百元。照这样计算,他们一年的总收入是七八千元。

王永其说,村里以前只有30米深的锅锥井,但井水是苦的,不但人不能食用,就连用水浇过的小麦都无法存活。后来打了60-80米的机井,水质好一些,但是人还是不能食用。现在村里有2口深井,一口已经废弃,另一口还能使用。对于这两口深井,王永其不禁感叹:“为了打第一口井,我们付了21万元给打井队,但最开始并没有打出甜水。”村民将打井队告上了法庭,打井队最终退还了13万元。现在使用的那口井,是1997年打的,花费了10多万元。井深300米,水质很好,既可以灌溉,又可以食用,但是井水却是有限的。当地政府为了限制村民无节制地利用地下水,采取了限电的形式,来限制他们从井里抽出的水量。

“去年,村里通了自来水,我们就不喝井水了。”王永其说。“从石羊河引水过来灌溉庄稼的水渠也快修好了。”这样,村里的用水,算是暂时得到了保障。

王永其若有所思,看着羊群,好一会才说:“按理说,人搬走了,资源就多了,可是村庄却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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