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悬疑:如何抚慰衰老的大师们
戛纳电影节63岁了。年初,欧洲三大电影节中最“年轻”的小兄弟柏林影展刚刚庆祝了六十大寿,用 “喜宴”式的热闹“团圆”暂时掩盖了国际电影界创造力的下滑、电影节的内在虚弱。几个月后的戛纳,已经撑不住疲态初现。
几乎从
世界性的人口老龄化问题,似乎也正在侵扰着电影节,曾经以发掘新人、新力量著称的戛纳电影节,如今只能靠一排60岁以上的“宿将”撑起半边天。不信你可以试着将那些在主竞赛单元、“一种关注”单元出现的名字按年龄排序:曼努埃尔102岁、戈达尔80岁、肯•洛奇74岁、贝特朗•塔维涅69岁、迈克•李67岁、米哈尔科夫65岁、北野武63岁、阿巴斯60岁……
难逃栽培派系的诟病
有人说,迈克•李新片的名字《又一年》简直是对影展的揶揄—年复一年,不外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前度刘郎今又来。戛纳自己的官方网站似乎也深谙这套自嘲之道—在今年新加入的中文版界面里,每日新闻报道的日历上面赫然写着这样一行字:日复一日。
参与竞争金棕榈奖的几乎都是戛纳的熟面孔:伊朗导演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1991年的作品《生活在继续》,曾在戛纳电影节获得罗西里尼人道主义精神奖和金摄影机奖,1997年更凭借《樱桃的滋味》斩获金棕榈奖;迈克•李1993年的《裸露》,捧走了戛纳最佳导演奖的桂冠;英国人肯•洛奇,从1981年《注视与微笑》第一次提名金棕榈奖算起,更是已经十次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其中1990年和1993年他两次获得评委会特别奖,2006年的《风吹稻浪》强势问鼎;即便不似这些老大师的声名显赫、资历深厚,中生代导演李沧东、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拉契得•波查拉,也都是往来戛纳两三次的故人、常客,尤其有趣的是,阿彼察邦和拉契得2008年同在这个电影节担任评委,如今又在竞赛场狭路相逢。
19部参赛片里,8部有法国的资金注入、4部作为法国电影参展,这一方面显示出法国人对欠发达地区电影工作者的扶持,另一方面也难逃栽培派系的诟病。
亚非拉电影中的中国
从2005年至今,欧洲电影已经连续五年捧回金棕榈大奖,以“国际性”为旗帜之一的戛纳,这一次多少需要考虑奖项的平衡性。本届影展主竞赛单元亚、非、拉、美的各种力量里,最强大的还属亚洲军团。尽管华语电影只有一部王小帅的《日照重庆》孤军作战,亚洲力量却有五部入围。
法国、比利时投资,乍得导演马哈曼特-萨雷•哈隆执导的《尖叫的男人》,是本届戛纳电影节上唯一来自非洲的声音,也是非洲电影阔别戛纳主竞赛单元十三年后的首次回归。
地处中非沙漠地带的乍得,远离海洋,环境恶劣,被称为“非洲死亡之心”。但与自然条件的困境相比,更显艰难的是内战频发的动荡政局。作为战争幸存者之一的哈隆,用电影讲述的就是饱受战火煎熬的乍得平民的故事。
他将焦点对准一对父子:六十多岁的阿达姆,曾经是乍得全国游泳冠军,如今在首都恩贾梅纳一家豪华酒店担任泳池的救生员。当酒店被来非洲投资的中国商人收购后,年岁渐老的阿达姆被要求将职位交给儿子,他一时难以接受这种他认为的社会地位的落差。与此同时,战乱使得国家强制征兵,阿达姆又不得不把儿子送往战场,自己照顾儿子17岁的女友和她腹中的孩子。儿子在前线受伤的消息传来,父亲难以排遣心中内疚,在荒漠和战乱中独自驾车前往寻找……
哈隆这样描述感同身受的无力感:“命运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1980年,哈隆曾在内战中身负重伤。2006年、2008年,已经移居法国的他,在重返故乡拍片时,又两次身陷战争漩涡。这是一位当代非洲电影界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代表,2002年他携一部《Abouna》参加戛纳导演双周单元,四年前,又凭借《Daratt》获得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要说本届戛纳的中国元素不丰富,实非公论。在全球化的时代,通过他者来观察中国、中国人,也许比仅仅关注几部华语电影的表达更有趣。代表拉美声音的墨西哥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用作品《美错》,呈现了一段偷渡西班牙的温州移民的生活景况:“李伟”和 “海”专做伪名牌和走私的生意,在巴塞罗那生活了6年的“李伟”,摸爬滚打于底层,好强,又有贪欲,他的贪欲让他犯下大错,引得片中几乎所有角色都身处危机。
空座椅一直在提醒人们
与去年戛纳最具话题性的情色、暴力、道德争议不同,今年电影节赚足版面的是电影、电影人与时事政治的直接关联。
今年3月,曾拍摄《生命的圆圈》、《谁能带我回家》、《白气球》、《越位》等著名电影的伊朗导演贾法•帕纳西(Jafar Panahi)在家中被特工逮捕,起初未披露具体罪名,后来政府表示帕纳西拍摄了一部反对现政权的影片,被关押在德黑兰的Evin监狱。马丁•斯科塞斯、李安、迈克•摩尔、斯皮尔伯格、罗伯特•德•尼罗等一批美国电影人联署抗议书,要求伊朗政府释放帕纳西。戛纳电影节也在第一时间表达对这位“因言获罪”的导演的声援。
在明知贾法•帕纳西自由受限的情况下,戛纳电影节依然向他发出了担任评委的邀请,并在最后一刻得到帕纳西的确认。这无异于一次声援艺术独立自由的公开表白。
拉契得•波查拉执导的《法外之徒》,题材涉及阿尔及利亚独立前法国殖民政府在当地的大屠杀,对敏感问题的不同解读招致法国执政党部分国会议员对该片的抵制。
俄罗斯导演米哈尔科夫的遭遇,是另一个极端。他带着自导自演的《毒太阳2》出征戛纳,电影还没来得及在海外放映,自家后院先起了火,宣传海报惨遭国内网民恶搞—米哈尔科夫手持机关枪的海报下面,标语由“一场伟大的战争和一部伟大电影”被PS成了“一场伟大的战争和一坨伟大的屎”。引发众怒的,是这个普京密友、俄国权贵涉嫌操控俄罗斯政府的电影补助款,耗资5500万美元巨款实现一己野心私欲。
特别展映场Lucy Walker执导的《Countdown to Zero》探讨的是“全球去核化”,与意大利导演Sabina Guzzanti的《Draquila》一样,都是与当下紧密关联的时事纪录片。英国前首相布莱尔、前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前白宫顾问Frank von Hippel都出现在Lucy Walker的镜头里,而《Countdown to Zero》的新闻发布会与其他发布会的影星云集不同,前来摇旗助阵的是美国世界安全研究所所长布鲁斯•布莱尔、中情局前特工威尔森以及约旦皇后。
金融危机与灵感纠缠
始于2007年底,2008年、2009年蔓延全球的世界金融海啸,对电影节的影响,直到本届戛纳才显现出来。
艺术总监弗瑞默用金融危机的滞后影响来解释今年戛纳的选片困难。一大批备受瞩目、早已进入电影节候选名单的新片,受危机波及,无法赶上戛纳的末班车,这在美国独立制作中尤为明显,加斯•范•桑特的《无法安宁》、达伦•阿洛诺夫斯基的《黑天鹅》、朱利安•施纳贝尔的《米拉尔》等都因此与戛纳擦肩而过。临近开幕,组委会不得不把“一种关注”单元里的两部片(包括王小帅的《日照重庆》)拉进“主竞赛”单元,才勉强凑够18支角逐金棕榈的队伍,老朋友肯•洛奇又急赶前来救场,在最后一刻塞进《爱尔兰路》当惊喜电影—就这样,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数还是创下了新低,往届一般在20-22部。
两部非竞赛单元的电影直接受到金融危机的灵感激发。除了奥利弗•斯通的商业大制作《华尔街2:金钱不眠》,还有政治学家查理斯•弗格森带来的纪录片《内幕工作》。
奥利弗•斯通在电影首映发布会上炮轰“投机是万恶之源”,他说:“1987年我拍摄《华尔街》时,以为一切会慢慢变好,可是直到现在,金融系统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弗格森的野心似乎比斯通更大,不仅是反省与控诉,他试图用电影来解释金融,调查这场前所未有危机的发生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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