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启锐:命运才是最好的编剧

2010-04-22 01:59:18
来源: 时代在线网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纽约大学电影系的三个华人留学生找到香港邵氏公司,凭借一段中国青年在唐人街的生存故事拿到100万投资,拍摄了毕业作品《非法移民》。这部小制作电影在香港卖出500万的票房,还拿下当年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在这之后,三个留学生中的两位香港人罗启锐、张婉婷建立起二十多年的忠实搭档关系,也成为如今在香港颇具传奇色彩的“夫妻搭档”。

在《非法移民》之后,罗启锐写了另外一个剧本,讲述自己童年的亲历故事,这其中有他的父母、兄弟与初恋情人,也有着淡淡的回味与浓厚的情感,但没有任何公司肯投拍这部看上去没有任何票房保证的电影。罗启锐于是转头拍摄了讲述成龙师兄弟学艺的《七小福》,横扫当年金马奖,还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张婉婷也拍出了“移民三部曲”的后两部,其中由周润发、钟楚红出演的《秋天的童话》同样斩获金像奖最佳影片与最佳编剧奖。两人合作的作品在各大影展上频频获奖,但这个压在罗启锐心头的童年故事依旧等待了二十年。

去年,这个与罗启锐散文集《岁月神偷》同名的剧本终于获得投资,监制张婉婷邀来君如与任达华出演罗启锐的父母,编剧、导演罗启锐用真情讲述的故事感动了整个香港,甚至柏林。这对不离不弃的“黄金搭档”再次重现了二十多年前《非法移民》的惊喜:文艺片《岁月神偷》在香港获得2200万票房,夺得2010年柏林影展水晶熊奖。在刚刚结束的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中,因为放映场次不符合入选规则的原因,《岁月神偷》未能获得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奖提名,但依旧在六项入围中斩获四尊金像,其中最当之无愧的,便是最佳编剧奖。

原来我是那么爱他们

时代周报: 《岁月神偷》剧本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了,最初的构思和现在的呈现有没有什么改变?

罗启锐:没有啊,都差不多,跟当初想要拍的都差不多。

时代周报:你早年的导演作品《七小福》取得了很大成功,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在《岁月神偷》中的导演手法有了哪些改变?

罗启锐:我想现在我能冷静地看这个事情吧。如果我二十年前真的把这个东西拍出来,我真的没现在这么成熟也说不定。当时我整个人还是比较不能摆脱这个事情的阴影。现在我可以距离远一点来看这个事情、这个回忆。我现在能从正面看,把它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时代周报:更早的时候这些故事对你来说是有阴影存在,但是现在你找到了它正面的力量。对吗?

罗启锐:对,我觉得虽然哥哥这么早就离开我,他还是指出了一个方向给我,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根基。比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让我读很多文学书。那时我中文字都认不得几个,可是他说我一定要读。他说:“就算我不在,你也要读。”他的意思应该是他在学校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应该自己去读,没想到后来变成他人也不在了。我想他还是给我一些正面的方向吧。

时代周报: 《岁月神偷》讲述的家庭、兄弟、父子之间的感情并非是特例,但它打动了柏林、香港和国内的观众,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罗启锐:可能因为它真实吧。我特别敏感,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把所有听到的、看到的、感觉到的都记录下来,我写剧本的时候就会翻看日记。现在,我觉得命运才是最好的编剧。不仅是我,应该每个编剧都不会及得上命运吧。

时代周报: 《岁月神偷》的拍摄手法是写实的居多,还是浪漫回忆情怀居多?

罗启锐:我觉得是比较写实,都没用太多花巧的手法。主要通过这个小孩的角度来看成人的世界、看整个时代。有些东西他明白,有些东西他不明白。他都很好奇想知道多一点,那也是我把它写进来。

时代周报: 你最想通过《岁月神偷》告诉观众一句什么话?

罗启锐:我想说,其实就是那句话:岁月原来才是最大的神偷。在世界上你再怎么偷,再怎么弄,也没有岁月拿走得多。因为它随着时间,它拿走你的友情,爱情和亲情,你所有的一切,它都会拿走的。有时回想起来,它虽然拿走你那么多东西,它还会通过另一个方式把那些东西给你,也说不定。

时代周报:你希望《岁月神偷》当中的那些人物原型看了电影后有怎样的感受?

罗启锐:其实我有这么想过的,如果他们能看到这部电影有多好。他们会知道那时候原来我是这样爱他们的,原来他们曾经对我这么好,或者对我这么糟糕。比方说那个老外警察到我们家拿钱,那对我们是多大的伤害。然后我也希望他们看到后每一个人也回顾自己过去,知道自己做对什么,做错什么,我是有这么想过的。

大时代并不重要

时代周报: 《岁月神偷》的时代背景是上世纪60年代,有评论说你刻意回避并尽量淡化了当时政治风潮等等大的时代背景,是这样的吗?

罗启锐:我一开始就是要说一个个人的故事啊。很多小家庭、小区以外的故事我没有花太多的篇幅去描写。现在我觉得把整体焦点放在家庭,尤其是这对兄弟之间,是对的。

时代周报:所以对《岁月神偷》来说,时代大背景并不是一个不可置换或者说非常重要的元素,对吗?

罗启锐:对,它不是很重要。比方说电影里有回到北京的情节,如果我要写,那边很多事情都可以写,那时整个中国都很乱。可是如果我要那么写的话,观众的注意力就分散了。家庭面对大时代的动荡会把观众的注意力分散了,他们就不能追随这对小兄弟了。

时代周报: 《岁月神偷》在内地的反应如何?

罗启锐: 刚开始时候我有点担心,可是过去一个星期,我在内地看到观众的反应,原来他们是能感同身受的。他们也跟我说:“原来从前的香港跟从前的内地也差不多,其实都是这么穷。每个人都要这样奋斗。”家庭的观念,父子之爱,兄弟之爱,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熟悉的,都差不多。还有一个小孩跟我说:“我真的很想我哥哥,他也去世了。”共通点是有的,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时代周报:你在《岁月神偷》中投入了某些情怀,例如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但总觉得是美好的。

罗启锐:对,也可能是虽然生活是很苦很穷,但每个人都过得很快乐,邻居之间是守望相助的。他们的感情也很亲密。吃饭的时候都一块吃的,一整条街的人都一块吃饭的。我到你家吃点青菜,你到我家中吃点猪肉,那边喝点汤,都是这样子的,好像每个晚上吃饭都是一百几十个人一起吃的。现在肯定不会是这样的。而且都不会跟家人吃饭。

时代毕竟是不同了,我们现在是多了自由,多了隐私,可是代价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没有这么亲密了。比方说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电脑,自己的手机,他们都不愿意爸爸进他们的房间,看他们的电脑,但他跟他爸爸的关系也没从前那么亲密了,这也是一种代价。

时代周报: 《海角七号》和《艋胛》带动了台湾本土电影的重新兴起,《岁月神偷》的票房成绩能带动香港本土电影题材的复苏吗?

罗启锐:我是希望香港的电影永远保持它本土的风格,就算它是合拍片,香港的导演还是应该保持他本人的和香港本土的风格。我觉得每一个地方导演都要保持它本地的和他自己的风格。

实习生雷佩雯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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