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警惕“自我官场化”
毕竟也多少搞点学术，一年之中总要跑出去开几次所谓学术研讨会。年前在一所大学的学术交流中心的学术报告厅开学术研讨会的时候，得到一个全然同学术无关的发现——发现报告厅两侧宽大的走廊墙上，一幅接一幅悬挂着校长陪同市长、副市长以至市长助理“视察”该校的照片。照片蛮大，全彩，镶以俨然高档油画用的金色画框，齐刷刷等距排列开去，甚是威武雄壮赏心悦目，作为装饰倒也不坏。正值会议茶点时间。较之各色茶点，我更对各色照片感兴趣，于是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头尾看完也没看出哪一幅同学术有关。既没有校长大人会见本校某位衣冠不整的“陈景润”式教授的照片，又未见其同世界上某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亲切交谈的身影。看得我不由得心里一沉：莫非这就是这所大学的荣耀和存在的证明？这东西也好意思挂在学术报告厅墙上？挂在行政楼或校长办公室的墙上倒也罢了。不用说，肯定不是市长指示挂的——市长公务繁忙，早把这回事忘光了——那么谁挂的呢？这又让我想起刚才的会议开幕式。开幕式主席台上校长副校长院长副院长正中间正襟危坐的，居然是该市的市委宣传部长。聆听部长“重要讲话”，听两句就听出他与会议学术内容毫不沾边。不用说，肯定不是部长自己想出现在这里的——连我都知道那滋味未必多么好受——那么谁安排的呢？
退一步说，如今诸多学术团体的理事会和事关学术的评委会，里面难得挤进一个完全没有行政职务的草根教授，简单成了“长官俱乐部”或“党政联席会议”。就连数月前评出的第五届国家高等学校教学百位名师，书记校长院长也比比皆是，什么“官”也不是的一线教师不过十分之一光景。若评名官倒也罢了，而连本应属于一线教师的名师竟也不肯放过，可见“通吃”吃到何种地步！不用说，肯定不是相关政府部门和教育部有这样的规定，那么到底怎么回事呢？答案只有一个：纯属大学本身的主动行为：“自我官场化”！照片悬挂也好部长席位也罢。
其实，不仅大学中人，即使局外人如今都知晓官场化是吾国大学的一大特色一大弊端。问题是，如果说以前的官场化大多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即所谓“被官场化”，那么，当下的官场化则带有了主动意味，即出于大学主体的自觉，自己把自己搞成官场。说得难听些，媚官！至于个中原因，大学内部通行的说法是：党风如此，世风如此，校风能不如此吗？学校能生活在真空中吗？可我想说的是，即使党风世风如此，学校也可以不如此嘛，否则要学校干什么？体制设计和社会风气固然是根本原因，但并非所有原因，作为大学、作为教授必须承担自己那一分责任。如果大学
我也到境外海外参加过学术研讨会。不能设想，如果那所大学把校长和特区行政长官、把校长同县知事、同州长副州长以至州长助理的合影挂在学校建筑物走廊上或请他们坐在主席台中央，那将是何等滑天下之大稽的场景！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好在情况有了转机。年前通过全球“海选”就任深圳筹建中的南方科技大学校长、原中国科技大学校长
作者系村上春树作品中译者、中国海洋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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