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VS香港:时空交错,与子偕行

2010-02-20 22:53:48
来源: 时代在线网

1939年深秋,一个清瘦的上海姑娘,拎着沉重的皮箱,穿过陌生的维多利亚港,来到香港大学。远东大都会上海,至此已在日军的铁蹄下沦陷两年了。在有着英式古朴红砖建筑的港大,两年多时间里,她每天如痴如醉地沉溺在冯平山的图书馆。

194112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烧到香港,她被迫中断学业,重回上海。港大期间,她写了系列小说,讲述关于香港沦陷前后的华丽及悲凉。四年之后,她在上海发表了这些小说,其中一篇题为《倾城之恋》。

这位曾涉水而来,又踏波而去的姑娘,名叫张爱玲。

乱世避难所的香港

1937年淞沪会战后,上海沦陷,黄浦江畔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一批逃离上海的文人、商人和学者纷纷涌入香港,一个已沦为英国殖民地过半个世纪的自由港。太平洋的浩渺烟波穿过逼仄的海峡,常年拥堵在这座风平浪静的小岛四周,这里“有山、有树、有漫山遍野的鲜花和婉声的鸟语,更有澎湃的泛白的浪潮,碧澄的海水”。

这批从上海辗转来到香港的进步人士中,有蔡元培、茅盾、梅兰芳和大亨杜月笙等。而早在1934年,文学家许地山来到香港,出任香港大学中文学院主任教授;1935年,不堪忍受国民党在上海的高压专制,报人邹韬奋转而投奔香港,创办《生活日报》;1937年,诗人戴望舒在香港主编《星岛日报》副刊和《大公报》副刊;香港皇后大道中18号“粤华公司”,成了共产党在香港组织文化事业的舞台。上海的风声鹤唳意外成就了此时的香港,精英们将这里作为战乱时的栖身地,避开混乱的时局,避开政府,避开战争,重新开辟了自由的思想地。 

他们登上这片自由海港时未曾想到,日军的炮火竟让这里也沦陷。3年零8个月的沦陷,许多人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孤岛上。战火纷飞,苦难的故事却因这些漂洋过海抵达的忧郁而高尚的灵魂,显得格外浪漫。 

远东中心与东方明珠

香港和上海,同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开埠,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被割让殖民,一个沦陷成孤岛。两个城市的命运在历史里有着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1937年以来,战乱使人才、文化和资本以某种必然或偶然的方式在上海与香港之间大规模地移动,这种血缘关系就一直维系在上海和香港的社会、文化以及经济之间,注定了两座城市的历史纠葛,也不自觉地诱惑了两座城市的彼此观望。

陷落之前,上海对风华绝代“远东经济中心”的记忆,更多来自民国时期。列强在上海设立的租界未被战火波及,享有独立的地位和充分的国际联系,并且借助其紧邻中国最富庶区域,腹地广大等一系列机缘,使之成为东西方贸易交流的中心,跨国公司开展商贸的枢纽。中国的银行在上海法币资金大量流动,国民党的势力也在此,民国政府将四大家族所掌控的几大银行都设在上海,一时间上海集合了全国大部分的经济资源。至20世纪30年代,上海超越香港以及东京,成为远东最繁华的港口和金融中心,被誉为“东方巴黎”。

战争的打击终结了上海远东中心的地位。上海以及内地的一批企业家因战争影响移居香港,为这个城市带来价值约5亿美元的资金,以及大批从海外订购的机器设备。资金、设备、加上大批涌入香港的劳动力,给香港经济资源重组创造了契机,制造业和房地产业突飞猛进,为银行业的发展也提供了新的业务。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香港经济迈上工业化道路。在此期间,香港政府通过一系列立法刺激了房地产业的发展。上世纪60年代的香港,终于凭借独特的自由港地位和多元文化优势,厚积薄发,逐渐远超上海,迎来自己的花样年华,成为世界瞩目的大都会。

上海:香港的一种乡愁

张爱玲踏上香港的土地时,香港远不及“远东中心”上海摩登,以至于张爱玲在为香港画像时也展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优越感。但同时,她也发现香港与上海“天际线有一种惊人的相似”。张爱玲曾有宣扬式的表白:“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写它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因为我是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文不达意的地方。”

张爱玲将故事里滋长的爱情置于封闭的有轨电车,电车启动时会敲响“叮叮”的铃声又名叮叮车。本身意义只是交通工具的电车,在张爱玲的视野里,却升华为承载生命的容器。上海的第一条叮叮车线路于1908年通车,贯穿公共租界的东西干道,到1946年,上海叮叮车轨道网络几乎遍及全市。香港的叮叮车在一定意义上能让张爱玲寻回上海影像。自1904年起,香港有轨电车便穿梭港岛东西。上世纪60年代初上海开始拆除有轨电车,1975年上海最后一条电车线路拆除。而近百年来,香港的电车仍然忠实穿梭于港岛,且是最经济实惠的公共运输工具。

随着上世纪40年代大批上海移民的涌入,香港的文化景观中便折射出“老上海”的怀旧气息。香港的文化领域、城市景观和商界,常常会标上带有“上海”的字样,如饭店会声称自己出身上海,真真假假的“上海裁缝”招牌探出街头,香港人也没有将上海人视为一般的“大陆人”。一切都昭示着香港人心中油然而生的“上海情结”。如今,当香港把上海远远地抛在身后时,这个新的大都会并没有忘记老的,事实上,香港仍然对老上海怀着浓郁的乡愁,香港街头叮叮的电车声似乎能把人拉回那个十里洋场的上海滩。

历史轮回:彼此相望偕行

香港与上海已在命运息息相关的互动中已经穿越了上百年。1865年分别在香港和上海建立的香港上海汇丰银行,则能反映出两地长久以来的金融地位。上海鼎盛时期,汇丰银行代理中国的关税和盐税,成为当时远东第一大银行。19世纪80年代,汇丰取得香港政府的往来账户,成为香港的准中央银行。1872年获港英政府授权开始发行纸币。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汇丰肩负起重建香港经济的重任。

1978年国门重开,上海人惊觉昔日荣耀远离,甚至多年前的摹仿者香港都已遥遥领先,开发新的金融区成为上海重塑信心的举措之一。如今上海已经成为国内的金融中心,并向国际金融中心发起进攻。外滩对岸,由钢筋水泥,巨大荧光屏幕,拔地而起的地标构建的浦东则是上海另一个形象,一个更光怪陆离的21世纪国际大都市。香港一直在进行着与大海讨价还价的工作,平地生高楼。近二十年来,其间经历了中国加入世贸、亚洲金融风暴等一系列历史事件,此时开始了两个城市政治、经济、文化的大比拼,透射出实力的消长、地位的变迁和社会心态的调整。

香港一直以来都被誉为全球经济最自由的地方,拥有健全的司法体系和严密的知识产权条例,自由港的身份与体制,货币自由兑换,资金自由进出,人员自由迁徙,全球资讯无障碍流通。回归后,香港承担的责任最早是货物的输出,如今是为大陆输出文化价值理念,其间也会夹杂香港本身的特色。近期上海交易所与香港交易所签订了一个长期合作备忘录,似乎表明香港和上海不是此消彼长的游戏,而是香港引领上海进入金融国际化的进程,两者共同发展成为中国两个不可或缺的金融中心。

张爱玲用香港的名字为上海写了一个传奇,笔下的老上海与香港传来的电车叮当声、电梯扯上落下的声响,从张爱玲描摹出上海与香港的“双城记”开始,这两个城市的命运,就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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