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麦:告别新浪潮电影诗人
华裔电影剪辑师Mary Stephen (雪莲)不久前从法国回到香港时,她的老师,同时也是一直合作的导演—埃里克·侯麦—已因中风住进医院。她做好了准备,也许随时回法国送恩师最后一程。
雪莲年轻时毕业于电影专业,之后在法国与侯麦合作近30年,是侯麦最忠实的剪辑师。
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雪莲分享了与侯麦合作和作为朋友的种种美意,她甚为同意法国总统萨科齐对侯麦的赞美:“这位伟大的作者将在未来的数年里继续与我们对话,并启发我们的灵感。他的电影经典而浪漫、充满哲理而反传统、轻松又严肃、多愁善感又具有道德意义,它创造了侯麦风格,并将继续以此形式与世人共存。”
就是“年轻人谈情说爱”
生于1920年的侯麦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拍电影,迄今共有50多部影片,创造了独特的侯式风格。
他一直贯彻独立自主的精神,以小成本制作,从不依赖大明星和商业元素进行创作,即使拍摄古装片也奉行简约主义,几十年如一日。
“侯麦的电影充满文学性,男女爱情在他的镜头下既睿智又浪漫,他绝少描述性爱,也不涉及政治。电影常常充满大量的对白,既优雅又充满隐喻。”雪莲这样总结侯麦的电影。影评家张献民则概括:他的电影就是年轻人谈情说爱,除此外什么也不干。
40多年来,侯麦无视外界的喧嚣和潮流,只关注他的道德剧。他的作品分三个系列:道德故事中有极具代表性的 《我在慕德家的一夜》—张献民介绍,如果有人从没看过侯麦的电影,但是想了解他,可以看这一部。其次是喜剧与箴言,和四季故事。
这位几乎从不接受媒体访问的导演,在少有的一次访谈中,为自己作了一点解释:“我的电影应该作为几个系列来看。法国电视台播放‘四季’系列的时候,就是每周放一部,那样的观影方式是最完美的。其实我的每部作品彼此都有联系,放在一起看,才能发现其中蕴藏的乐趣。不管你认为我的作品是好是坏,它们都可以互相参照。的确,观众总是告诉我‘你的电影都很类似’,他们没有说错。但这无可厚非,因为我就是一个电影作者,我按自己的喜好选择题材和拍摄方式,并且将我的想象投射到胶片上。”
《电影手册》主编
回顾那一辈《电影手册》中影评人出身的导演,香港资深影评人、独立导演黄国兆认为,也唯有侯麦。他86岁时拍摄的《男神与女神的罗曼史》依然令人感动。“当法国新浪潮的闯将导演戈达尔、杜鲁福已成为过去式,杜鲁福英年早逝,令人缅怀,戈达尔后来的作品没有惊喜,也不令人兴奋。也只有侯麦、李维特能保持高水准。但如今侯麦走了,李维特垂垂老矣。法国新浪潮电影终将退潮。”
黄国兆年轻时毕业于法国私立电影学院,曾在香港举办过侯麦的电影展,但因为侯麦的低调,始终未能如愿见上一面。
美国导演阿瑟·佩恩曾借演员的对白揶揄过侯麦的电影,“看侯麦的电影就像在等油漆干”。虽然阿瑟·佩恩也曾拍过像《邦妮和克莱德》那样的电影,黄国兆说,“但好莱坞有很多阿瑟·佩恩,全世界只有一位侯麦”。
很多人,包括黄国兆都认为,“他的电影不是绝大多数人看的电影,因为你会觉得闷”。侯麦的电影几乎没有在商业院线公映过,但其风格影响了大批电影导演,包括王家卫。
所有镜头都来自一台
导演的论著
侯麦最早曾担任《电影手册》影评人,成为“新浪潮”的奠基人之一,后来担任《电影手册》主编。他出版过大量评论和剧本,小说只有一部,是早期的作品。近年,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公司先后出版了其剧本集《四季》以及《电影手册》前主编帕斯卡尔·博尼策论述侯麦的评论集《也许并没有故事:埃里克·侯麦和他的电影》。《也许并没有故事》收集了侯麦的思想,并将其回味悠长的风格和法国新浪潮电影的精髓完好地传达出来。这部随笔作品表明,‘正是其中暧昧的道德使他的电影焕发生机”。
这个导演才华横溢而又低调,他母亲直到去世也不知道原名“莫里斯”的儿子是个世界著名的导演;他的儿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他的生活非常简单,住的是法国很普通的民宅,没有大房子,没有华丽的装修。直到去世前几个星期,他还一如既往地搭公交车去工作,从来不让人接他。可能不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就是不想别人打搅他的生活吧。”雪莲这样描述恩师的日常生活。
而今,再没有人能打搅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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