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动员”下的创新与暧昧

2019-08-15 11:42:24
来源: 时代在线

2009深圳•香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以下简称“双年展”)的开幕式上,深圳市副市长唐杰发言称,双年展将努力向世界三大艺术展看齐,打造华人世界第一艺术展。有别于前两届,首次起用非建筑专业背景总策展人的本届双年展更加强调趣味性、公共性和参与性。然而,双年展对社会生活应该起的作用是一次艺术聚会、一张城市名片,还是长远发展的思考和探索,依然有待探究。

从深圳市民中心鲜艳的红黄蓝三色屋顶下穿过,面向的是深圳政治文化最核心的当代建筑群,清一色是2004年之后落成的新建筑:深圳图书馆、深圳音乐厅、深圳少年宫、中心书城,以及深圳市政府所在地—市民中心本身。在深圳市中心穿透力极强的阳光下,这个当代建筑群的玻璃幕墙非常耀眼,有那么一刹那,会让人觉得身处西方大城市的当代建筑核心区—强烈的几何造型、高档的建筑材料、大片的玻璃幕墙,华丽而大气。

这群建筑簇拥着的市民广场和待开发的政府保留用地是双年展的主展场,立起了零落的小建筑:竹子捆绑的“小剧场”、木条和竹片搭建的棚、立于半空的茅草屋、红色氢气球拉起防晒布,底下放满了竹椅—不少人路过,坐下,起身,离开。巨大的视觉冲突有点类似本届双年展的话题冲突:它追求建筑和城市的全民性、公共性,而现代城市日益增长的精英化、高端化现实需求,又愈发地去公共性。

对普通观众来说,本届双年展无疑更丰富,更有趣,更有亲和力—甚至开车经过市民中心北面的福中路上艺术家设置的减速带,都会奏响“乐章”。

按照欧宁的说法,这届双年展“旨在检测在一个普遍缺少中心力量、人心分化和组织涣散的时代,发动一场盛大有效的社会动员的可能性”。但亦有建筑评论家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和前两届双年展一样,“城市动员”依然是一个暧昧的词汇,深圳和香港在看似融合的表象下依然“疏离”,并未有实质上的改变。

精英\大众:消除对立

“本次双年展强调的是趣味性、参与性和艺术性。”并无建筑学背景的总策展人欧宁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他想给那些试图了解建筑和城市的民众一个更容易消化的展览。最大的理想是有人看了之后被感动。

65位来自全球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将在-期间,展出他们为深圳创作的64件作品,分布于深圳市民广场、深圳湾大街和益田假日广场三地。而香港展则将Bring Your Own Biennale作为展览的架构及口号,呼吁各界人士参与,结合网络力量,汇聚香港市民的创意动力。

真正大众化草根化的作品,是“弱!建筑”团队的《茧》和成都建筑师刘家琨的“随风2009”这样的建筑。“茧”是个临时性多功能建筑公共空间,模仿虫蛹造型,建筑材料取自天然的竹子、木材和工地的泥土。《随风2009》则用氢气球拉起防晒布,底下摆满竹椅,轻巧幽默的设计,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由自然因素决定的聚集空间,这和成都草根的茶馆文化一脉相承。

欧宁用文学化的笔调煽情地写就了“展览叙事”—所谓的“在南方”,不仅代表深港,还代表一种文化姿态。不仅是中国南方,也是全球性的南方。

“欧宁的努力可能会有些一厢情愿,”一位香港的建筑评论家表示,金融危机使得全球化逻辑与自由主义市场已不再被视为灵丹妙药,取而代之的是区域联盟和区域保护政策,名为双城双年展,深港之间的竞合关系就显得尤其微妙,一直貌合神离的问题本届仍未能得到解决。

参与了双年展项目的香港大学建筑系助理教授、建筑师朱涛同样尖锐,双年展开幕前的11月末,他在其博客这样写道:如今每届新双年展的策划重点不是放在如何延续、推动和深化上届双年展的成果上,而是尽可能绕开上届双年展的经验另辟蹊径,使得新一届双年展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文化项目或事件。“双城双年展本意在于通过两城互动来相互交流,而现在反而越来越趋向于呈现为两个独立的展览,只不过偶然地凑在同一个时间开幕罢了。”

对此欧宁有些委屈,他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自己本想用一个策展团队来领导两个城市,但香港方面不同意。香港的作品都很小,但他们只有600万港币的预算,能够做到目前的规模已经不错了。

“我希望双城双年展能够成立一个催化剂,引发一系列的变化。”朱涛提出他的诸多疑问,新旧双年展之间,深港双年展之间,需不需要保持一定的连贯性,还是竭力强调各自的独立性?双城双年展愿不愿意花力气,发掘和整合自身的独特优势和潜力,开始有意识地、有步骤地做工作,成为一股推动中国城市和建筑文化发展的强大力量?

建筑\文学:次第分离

“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土墙,一条气势雄伟的大江跃现在他的面前,他惊愕不已,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向他袭来,让他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临近梦醒的最后时刻。”这是朱文最新小说《派镇码头》的开头,10年未写小说的他,专门为此次双年展“量身定做”了一篇。

这是此次双年展中,欧宁做的一个有趣的尝试—名为“漫游:建筑体验与文学想象”的特别活动。他在中国各城市挑选出9个最具代表性的当代建筑,邀请9位知名作家到这些建筑物实地考察。并根据他们的体验和想象,撰写了9篇小说,虚构人与建筑的故事。

 “在鹿野苑,倒流的时间不仅使一切变新,而且变形,以至于面目全非。”韩东根据刘家琨的作品鹿野苑,撰写了小说《呦呦鹿鸣》,“鹿野苑的气氛和光线很特别,以前觉得建筑坚硬,如今却感到柔软,对自己帮助很大,有意外之喜。”

“之前曾有企图,文学和建筑是否能纠缠在一起,但后来发现,还是钥匙开门,斧头砍柴。”曾是小说家的建筑师刘家琨则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文学是线性阅读,建筑是瞬间呈现。韩东有悟性,干净、节制,控制力很好,小说是很好,但只是用建筑作了背景,和建筑本身并无多大关系。

 “找人来为建筑或城市写小说,背后的企图是要建立某种叙述霸权。”台湾一位独立建筑评价家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目前很多城市都在这么做,比如高雄和台北。这次金马奖的得奖影片,引发的话题就是城市行销,然而遇到的问题就是城市失语症。这种主动构建城市和建筑的论述方法有些刻意而为之。很多人写威尼斯、巴黎和纽约,但之前几乎无人写深圳和中国的建筑。“这种文字的贫乏,让有关部门就算想进行城市行销也很乏力,因为没有养分,从而流于口号。”在当下的政治经济文化环境下,这些城市共同在做的就是为其“创造新的传统”。

社区\公民:如何融合

“如何走向公民建筑”依然是本次双城双年展延续的主题之一,不过论题得以深化—“社区营造与公民参与”—从发动群众到公民参与,从小区开发到社区营造。这个号称史上首次两岸三地建筑师、规划师、学者共同参与的论坛,却在论坛举行之日遭遇“被决定”—因为文化部的一个临时会议,本定了全天场地的深圳图书馆报告厅,下午被迫移场深圳音乐厅小剧场。而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550个报名者中,社区营造的主体—“开发商”基本缺席,截至会议前夕,报名者不足20人。

“今天的中国问题重重,不能任何事情都一刀切。中国社会需要改良而非革命。”评论家、主持人梁文道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中国目前不是没有社区,而是在已有的小区基础上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比如番禺小区反对垃圾焚烧厂就是一个进步,公民社会是一步步出现的。

“走向公民社会,这其中‘走向’特别重要。”朱涛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在一个公民社会中,政府是不能靠道义上的“相信”来运转的。良好的社区营造没有一门纯粹的“硬科学”可以“依靠”的。而至关重要的是,“公民参与”不等同于“发动群众”。“公民参与” 中的“公民”是主动的主语,“发动群众” 中的“群众”是被动的宾语,这两者体现着人的政治角色和地位的根本不同。

“从票箱民主如何走向草根民主,才至关重要。”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教授兼所长夏铸九说,“真正的民主是参与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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