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止戈：度尽劫波兄弟在

2009-10-03 23:54:48

来源: 时代在线网

9月19日下午，翁芳田和詹万得，这两个上世纪70年代的台湾老兵再次聚首。他们在金门人翁芳田位于厦门最为繁华的中山路附近的屋子里，一边喝着从台湾带回来的乌龙茶谋划着自己的生意，一边谈论起自己的年轻往事。

“那时候金厦两地经常互相炮轰，金门成为当时国民党士兵最不愿意来的地方。许多士兵一听说被调遣金门、马祖等前线地区，都会呜呜地哭起来。”从1958年，到1979年的20年间，人民解放军对金门等岛屿的炮击，让其变成了炮火纷飞的海防前线。

时光匆匆地染白了翁芳田和詹万得的黑发，让他们从年轻的国民党官兵变成了来大陆谋求商机的睿智商人，也让厦门和金门这两个城市几十年来的恩怨情仇，在时光的流逝中灰飞烟灭。

“八二三炮战”

1949年，解放军一路南下，并于当年10月17日解放厦门，而与厦门近在咫尺的金门自然成了解放军下一步的目标。在当时最为繁华的中山路一带，铺天盖地地张贴着解放军的标语：解放厦门，马上解放金门去。

金门旧名仙洲、浯江。明代洪武二十年（1387年），明太祖朱元璋派江夏侯周德兴筹划治理福建，防御倭寇侵犯，当时见仙洲因地理形势固若金汤，为大陆之门，于是把它称为“金门”，自此名字沿袭至今。按照地质学变迁的观点，台湾、金门、澎湖等与厦门本来都是联结在一起的大陆板块，后来随着地壳运动而形成了目前的形态。

“看到当时的标语和解放军的勇猛，大家都认为，解放金门是‘马上’的事情了。”72岁的郭坤聪老人回忆说。他在退休前是厦门的一名新闻记者，60年过去后，他大胆地猜测：“如果当时解放金门了，可能就没有后来的国共对峙了。”

但随后形势发生转变，解放军发起金门战役失利，渡海部队三个团全军覆没，从此金门扮演了多年战地前线的角色，经历了数次海峡两岸之间的军事冲突。

1956年6月27日，蒋介石确定金、马为战地政务区，到1958年夏，面积不足150平方公里的金门已经屯兵10万，占国民党部队的六分之一。1958年8月5日，美国援台的第一批F-100型战斗机运抵台湾，次日美国第7舰队开始进行武力示威。

为了“惩罚国民党”，也为了打破美国的封锁，1958年8月23日，毛泽东主席一声令下，让全世界为之震动的“八二三炮战”就此开始。

10月25日，国防部长彭德怀元帅发布《告台湾同胞书》，宣布此后逢双日停止炮击，且单日也不一定炮击。这种打打停停，或者多发射宣传弹的局面一直维持了将近20年：解放军对台攻而不取，对金门打炮都打到无人的海滩上；国民党金门守军回击时也心照不宣，双方都象征性地发射“和平炮”。

弹雨中的蝴蝶

从地图上看，金门岛的地形，中段狭窄，两头宽大，从空中俯瞰好像一只在海上翩翩起舞的绿色蝴蝶。在她的身躯上，大大小小分布了一百六七十个村落。自1949年台海对峙之后，它就成为了台湾的屏障。“八二三炮战”开始后到1979年的20年时间里，解放军向金门岛发射了近50万发榴弹，金门平均每平方米落弹四发，创全世界落弹密度最高的纪录。

“八二三炮战”开打后一周，日后成为厦金大桥营建基金会副董事长的庄苓宗在金门的地下防空洞出生。但是因为战时人员流动太大，直到半年后他才报上户口。“从证件上看，我的出生日期一直是1959年3月26日，永远比别人多活半年。”他笑着说。

庄苓宗小时候家住在五龙山西园村，距离大嶝岛只有8公里。据他回忆，在“单打双不打”时期，每逢遭到炮击的时候，大人就让小孩子提前躲到防空洞里。在上小学期间，庄苓宗每天都睡在防空洞里，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在防空洞里完成。

金门炮战使金门列岛“获得”47万余发炮弹，创下战争史上落弹密度最高的纪录。

除了真正的炮弹之外，大陆还向金门发射“炮宣弹”，这是一种奇特的宣传品，就是把传单塞进炮弹，当炮弹砸在金门的地上时，传单就会飘得四处都是。

刚开始时，国民党对偷渡金门岛的人相当欢迎，来者不拒，来一个收一个。后来，偷渡工具不再用自行车轮胎了，而是换成小船，而且还装上马达，偷渡成功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但是，1979年《告台湾同胞书》发表之后，偷渡金门的人就都被送回来了，国民党不再接受偷渡的大陆人了。

硝烟散尽

“在1979年以前，金门作为战地前线，如果下级不服从命令，长官可以用‘战场抗命’的理由立即枪毙他。”作为土生土长的金门人，曾经的士兵翁芳田谈起往事仍然记忆犹新，“那是先斩后奏的权力。”

经过十万大军50多年的“经营”，金门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具特色的一个战区。在战争年代，台湾军方在金门不到15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设立了154处雷区，埋设各式地雷约73325枚。

时至今日，金门地雷还没有扫尽，民众误触地雷的消息时有所闻，与今日繁华的厦门岛相比，金门至少要相差十几年。在这片还未开发的处女地，马路上车辆很少，市面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多为妇孺，没有几幢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也没有繁华的闹市。由于特殊的环境，年轻人大都外出打拼，偌大的金门50多年来人口竟没有增长，现在仍然停留在5万的数字上。

1970年初，历史的坚冰亦开始逐渐消融。先是美国第七舰队不再巡航台湾海峡，接着在1974年，美方在没有事先知会的情况下，把驻扎在台的U2、两个F4中队撤走，更把部署在台南的核子装备撤走。

1978年12月16日，中美发表第二个联合公报，半个月之后的1979年元旦，经过长达15年共有137次的大使级会谈，中美两国正式建交，美国政府和国民党当局的“共同防御条约”终止了。同时，解放军福建前线部队遵照国防部长徐向前的命令，停止了对金门的炮击。

不知从何时开始，金门和厦门两地的民间贸易开始悄悄恢复。“这样的贸易当然是不合法的，渔民对此都心知肚明，但两岸的交流就是这样先开始的。”在2009年9月的一个下午，可以在金门与大陆自由出入和经商的詹万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