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高群书大片之旅

2009-10-15 04:59:17
来源: 时代在线网
高群书高喊“我是中国最好的商业片导演”,更曾被一致看好“最有票房号召力”,然而这位在玩转电视圈的导演在电影圈却只“听到无边的空寂和自己的回声”。好在华谊兄弟“慧眼识珠”,出巨资、请明星,还有存了多年的剧本,以及备受瞩目的国庆档期,将《风声》交到他手上。在对时代周报记者回顾这备受瞩目的大片之旅时,高群书说:“在《风声》这部电影里,我做到了伟大。”

高群书这些年在电影圈的经历,基本上可以用“拧巴”形容:2006年的《东京审判》,枯燥的法庭戏拍得节奏紧张的同时,让他心率也很紧张—他“炒房炒成房东”的借钱拍片的崩溃英雄事迹登上了《南方周末》;2008年《千钧一发》首次统一了传媒影评人和官方电影节—他被一致看好“最有票房号召力”,而票房最终证明市场才是媒体、政府都不理的“混不吝”。这种“拧巴”让凭《征服》、《命案十三宗》玩转电视圈的高群书,面对电影圈高喊“我是中国最好的商业片导演”时,听到的只是无边的空寂和自己的回声。

如今老高不再和回声对话,华谊兄弟的艺术总监陈国富慧眼识珠:“其简练、精确、活力十足的电影语言是我在大陆少见的,或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其对人物的细心体贴也令我惊艳。”于是陈国富将自己准备多年的《风声》拿来与高群书合拍,并且提供近亿投资和全明星组合,暂时放下自己手头的《红旗谱》、《四大名捕》,高群书加入了《风声》的阵容。目前电影已经结束拍摄部分,正在进行最后的制作,将于930全国公映。

大片:就得有“装蒜”的东西

刚进入《风声》剧组时,制片方的预期是“不亏就不错,拿到八千万就是胜利”,高群书说那不行:“如果我来了,就拿八千万对我是个侮辱,那我来这干嘛呀?(票房)必须得过亿。”

定位明确,《风声》是一个大片,但按照大片的标准看,《风声》有明显的局限性:故事全部发生在一个封闭的别墅里,没有广阔的背景,没有千军万马的战争,和同家兄弟《集结号》比起来,缺少吸引观众走进影院的元素,“大片是有要素的,第一我们这个戏必须搭景,第二,必须有大场面,第三,我们必须有航拍。”高群书用好莱坞的戏作参照,坚持最起码的大场面不能少:“既然叫大片,你得有装蒜的东西,这个大场面有两个作用,一个作用就是装蒜,看完这个场面,你再说投资多少,人们愿意相信;第二个是营造当时的时代氛围,让观众有带入感。”

“装蒜”的大场面锁定到影片开头为汪伪政府第二年庆“国庆”的一场戏,原来的剧本里是用资料表现,高群书觉得这场戏如果能如实再现会立刻营造出时代感,这个想法遭到周围人的反对,反对理由一是这个政治上不正确,怎么能演庆祝汪伪政府的戏呢?老高拍胸脯说“出了事我负责”;理由二是很难拍。最适合拍戏的场景在天津,一条街道上的建筑全是文物,保存完整的天津码头大洋行里进驻了中国银行、人民银行等各种机构,协调太多的单位,搞不掂啊!“我说你不想干就别干了,必须拍,肯定得拍。”后来这场戏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了,整条街上张灯结彩,到处悬挂那个时代的旗帜、招牌、标语,印有汪精卫招贴画的标语是用布做成的,有30多斤,挂起来能从五层楼垂到地面;只用一次的霓虹灯花了60多万,而且为了保护建筑还不能用钉子固定,特地找了一家公司进行技术攻关,粘贴在墙上。

最终这场欢庆街戏耗资近两百万,诸如此类的“装蒜”还包括搭建在峭壁之上的老别墅、特技制作等,连街戏中几秒钟的日本乐器演奏者都是从日本本土请来的。

明星:耍大牌就翻脸

要想“过亿”,就要有对应的“过亿”演员阵容,高群书透露最早的演员架构比现在大得多,包括陈道明、章子怡、葛优、孙红雷,甚至境外演员都争取过,“后来我们觉得,不能说一讲大片就找周润发、刘德华,中国所有大片的命运都赌在一个人身上,是很荒谬的。”目前的周迅、李冰冰、张涵予等明星集结的阵容模式,可能是一种国产演员票房影响力突破的模式。另外一个私心则在于,这些人多是华谊的演员,合作起来好打交道。

高群书自认脾气不好,拍摄前先给陈国富打预防针:“你的演员谁来都不要紧,但来了必须得合作,必须听话,别在我这耍大牌,耍大牌我就翻脸,管你是谁!”结果拍下来,除了和苏有朋严厉地谈过一次话,没有发火,也没有骂过任何演员:“不是我欺软怕硬,是人家表现都出乎意料的好。”《风声》中七位主要明星,每个都带了很多年的经验积累,在这个讲究每个人实力相当、群戏出彩的集体里,最让他惊喜的是四个人,王志文、英达、苏有朋和黄晓明。

“英达和王志文,久经沙场的老江湖焕发出新东西,必须要内心特别强大,同时对这个职业的十足热爱,但他们最后完成得非常好。”电影里高群书想打破英达插科打诨的喜剧演员类型,要一种纯朴的文化气息所以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英达老师,我希望看见你的倒退,倒退到十年前的《围城》。”英达心领神会,结果演了几天后,高群书衷心地说:“英达老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北大心理学系毕业的业余演员的状态。”老戏骨王志文对剧中的“汉奸”角色心里没底,高群书特地跑到北京和他探讨角色,最后决定将角色定位在“执行者”。

在黄晓明和苏有朋这样的年轻演员身上,高群书惊喜地发现许多可能性,比如苏有朋提前去学了一段时间昆曲。有时候也有矛盾的,身为大众偶像的黄晓明,对自己的形象很介意:“我当时设置的这个人是比较病态的,是一个病态的理想主义的人,可黄晓明拒绝把自己整得太沧桑。”经过一番磨合与说服,黄晓明自觉地进入日军的角色,看资料揣摩日军的习惯:“通过这部戏我发现了他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是要慢慢培育的,我相信经历几部戏之后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

《风声》拍摄期间里,高群书只发了两次火,都是针对工作人员。有一次是拍摄张涵予受针刑的戏,找了替身演员专门做“针替”,前来扎针的大夫特意强调由于是真要扎进穴位里、所以每个地方只能扎一次,“开拍前我反复强调要做好充分准备,跟焦员绝对不能虚,可拍下来焦点还是虚了。当时我就破口大骂,他妈的,我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替身演员不是腕儿就不是人啊?针都扎到肉里面,你上去扎一次看看?你拿那么多钱不就是买你个技术,技术都不过关,你凭什么要求演员反复给你拍?”

伟大:“我已经完成我的部分”

从哪个角度看,《风声》对于高群书都是一部独特的作品,号称无上限的投资,庞大的明星阵容,让他空前感受到拍摄的底气,前提是和别人分享导演的权力,他与陈国富的联合执导模式在国内电影圈十分少见。前期筹备、后期剪辑由陈国富负责,现场拍摄则是高群书,在很多次接受媒体访问时,高群书都会从星座角度称赞这个组合:“陈国富是金牛座A型血,非常理性、固执,我则是双鱼座AB型,非常感性、多变,正好相辅相成。”

最早陈国富也曾拍过几场戏,后来感觉气质还是不统一,就放权了,他戏称拍摄时是高群书“大权独揽”,高群书则认为这是互相尊重:“现场拍什么陈导都特别尊重我,那后期我也不能去说什么。电影从剧本,筹备,现场拍摄,后期制作,加上宣发,进入市场,这个流程是很大的,我把我这部分东西做好,就等最后结果了。”高群书觉得这种联合执导模式因人而异:“作为商业运作可以,要想出伟大的片子,双导演这种方式不值得推广。”

虽说对后期不发表意见,高群书还是坚持把《风声》放在国庆档期:“华谊曾经犹豫想打贺岁档,想躲开《建国大业》,我说这种表现地下工作者坚贞不屈的电影,有什么理由不是‘十一’上啊?”如今看来,档期不成问题,《风声》独霸完整的10月档。

之前高群书曾对媒体说《风声》是部伟大的电影,“因为《风声》里有一种精神的特质,这种特质的高点代表它是伟大的,而不是我们吹牛皮吹出来的伟大。”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真正伟大的电影,商品性也是要尊重的,只有做到商业性和精神高度的统一,才是足以传世的伟大,如高群书眼里的《教父》、《现代启示录》。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老高承认他已经不敢再说《风声》伟大了:“还是要等到看到电影再说了。电影是一个集体劳动,导演只是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可能从元素上是绝对主要的,但不是占绝对完整的地位。”他想了想补充道:“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伟大了,现在就看大家能不能做到(伟大)。”


访谈

“我在这样的电影体制中游刃有余”


 

商业片还是艺术片,不管在电影圈内,还是在舆论之中,都一直被争议—争议声当然不是聚焦在“商业片还是艺术片”这个伪问题上,就像高群书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时说的,很多中国导演不屑于标准好莱坞模式,要俗不愿意俗,拍艺术片又是为了拍电影节评委的马屁,他则愿意俗,也够俗。这是高群书为什么在票房表现不佳的情况下,依然坚称自己是“中国最好的商业片导演”的原因。

“《风声》是看完让人激荡的电影”

时代周报:《东京审判》、《千钧一发》和《风声》,这三部电影的主题和风格实在太不相同。

高群书:我做导演,不管拍什么,最后拍的还是我自己,我不管拍电影还是电视剧,只有一个主题,就是人和社会的关系,这是我永远逃不出的宿命,是从根上把我焊在那里了。拍海岩,拍古龙,拍《千钧一发》,都是这样。

时代周报:作为谍战片的《风声》,体现什么样的人和社会关系?

高群书:谍战或者杀人游戏,实际只是《风声》的外象,内核是一群人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的成长和蜕变。“杀人游戏”里能逃脱就是最终的目的,电影中那个时代下,人的选择的却是不逃而要把情报传出去。舍命不仅仅是为了传递情报,还有对别人的掩护,对理想的信仰,当时开会讨论怎么把握人物时,我说就一句话—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怕的就是死了但任务完成不了,导致更多人死。

时代周报:所以《风声》里始终压迫的不是死亡的阴影,而是如何把任务完成?

高群书:对,一个人死换别人的活,这也是革命者的高尚情操,我们现在老是政治化地宣传这些,高喊“马列主义”反而把革命概念化、口号化、标签化,让大家觉得不可信。《风声》里第一就是真实,真实再现这样谍战的特殊的人的工作和感受。

有场戏是周迅受刑,那是一种对女人来说挺变态的一种刑罚,每拍完一条,周迅都会坐在椅子上哭。我说你哭什么呢?她说:“没法想,一想就哭。”电影里有很多这样触及人性本身的东西,不管说《风声》是主流商业片也好,国庆献礼片也好,这都是概念,实际上拍的是人,把人的东西拍好了,大家都愿意去看。

时代周报;这是不是你拍完《千钧。一发》后想拍的那种“让人看完能感到温暖的片子”?

高群书:是激荡,希望你们看完电影之后能感到激荡,否则拍得太没意思了。电影有时候就是为了让人能觉得更有理想、有向往的东西。前十几年二十几年,改革开放让大家富了,带来的最大的一个祸,就是失去理想,把什么东西都拉下来,不用求神,不是说生活中必须有神,但我们自己必须创造一个可以仰视的东西,如果没有仰视的话,真的就完蛋了。

“我是中国最好的商业片导演”

时代周报:你曾说自己是中国最好的商业片导演,可在票房上,你之前表现并不好。

高群书:我绝对是最好的,没有之一,继续往前走,那时候你再来看票房。

时代周报:这种对自我的判断是怎么来的?

高群书:电影在好莱坞100年,已经完成了各种类型的甄别。好莱坞主流电影是有指标的,它的规律有三项,你可以考察任何一部好莱坞主流大片,像《变形金刚》:第一,它的主题是从民众到政府所有人都认同的,除恶扶善、拯救灾难、英雄主义。这个主题在中国导演来看太烂太低级了,一定要把英雄矮化、兄弟反目,《投名状》的失败就失败在主题上,黑暗主题在好莱坞主流电影绝对不允许出现,你回家黑暗去,别让全世界人民跟着你黑暗。按照好莱坞主流大片的标准,中国大片哪个能合格?

第二,就是制作规模。资金、腕儿,因为大片必须更具诱惑力,更有号召力的,人们就是奔着汤姆·汉克斯、奔着安吉丽娜·茱莉去的,要这些人你就必须有大量资金。

第三个是最关键的,也是每一个中国导演都没有做到的,就是好莱坞叙事。好莱坞叙事怎么形成的?它的来源是希腊喜剧,是按照人和事物的规律,出生、成长、老年、死亡,最简单的因果关系,一加一等于二,你要等于三那是艺术片。但恰恰是这么简单的逻辑,在我们这个培养大师的国度,尤其是电影学院行不通。他们不屑于拍。我说我是最好的商业片导演,是因为我足够俗,我愿意去俗。

时代周报:像《十全九美》那样恶俗?

高群书:我所谓的“俗”是我跟所有人站得一样高。我不想高于别人,也不说那些大道理,我电影的使命就是“一加一等于二”。

“我喜欢现在的电影体制”

时代周报:按照好莱坞这三个标准判断,《风声》应该能达到一定的票房吧?

高群书:如同我之前写的一篇序言,第一句话就是:“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证明我的正确。”这也有愤青的哀怨在里面,实际上我进入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了,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证明我的正确。我不是说我不偏激,我也有偏激,我有很多时候也是按捺不住、胡说八道的,但都是因为当面对这么多不正确,而且这些不正确还沾沾自喜的时候,你无法不愤怒!

时代周报:最近接连采访了娄烨和王小帅两个第六代导演,感觉特别有代表性,前者是被政治驱逐,后者是被经济驱逐。

高群书:没有谁驱逐谁,大家同时生活在一种环境里面,同时面对的是一个体制。这就是一个人心的问题,是你想用什么东西影响什么人的问题。作为一个精神产品的生产者,我不能说你传播黑暗就是犯罪,但是你传播黑暗就应该在一个小范围之内,不应该走进大众。其实我也很灰暗,我也是个特悲观的人,但是我不能用我的灰暗去感染所有人,非要让人感觉想死、绝望,那你是不是不负责任?你怎么能企求大众和政治、经济能喜欢你呢?

为什么我会说我欣赏贾樟柯。贾樟柯这个人就是他拍他的,他有他传播回收的途径,他完成了他的途径,自娱自乐已经挺好了。不能怨别人,你征服了谁算谁,征服不了算你没能耐,真的不能说这个体制不容我存在,体制养你去传播黑暗去吗,传播灰暗的情绪去吗?所以我从来不会怨别人,这种体制非常好,我喜欢这样的体制,我在这样的体制中游刃有余。我没有任何片子通过不了,包括《风声》大家都说这么血腥能通过吗?事实证明都通过了。

时代周报:我是觉得黑暗也没关系,拍好看是第一位的。

高群书:对,比如说昆丁·塔伦蒂诺,他把黑暗拍得很商业化,看的人没有感觉很黑暗绝望,他活得可不黑暗,他高兴着呢。拍电影,目的性决定了你拍的手段。你拍完了是不是想拍评委的马屁?

其实很多导演们生活得也都不黑暗,该泡妞的泡妞,该吸毒的吸毒。(电影拍得那么黑暗)是干什么?就是拍马屁去了。说穿了就是拍威尼斯、柏林电影节评委的马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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