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往事》：窥探历史的隐秘

2009-08-09 00:49:44

来源: 时代在线网

在张黎看来，历史充满偶然。正是这个让他极感兴趣。《中国往事》是虚构的故事，它披着宅门戏华美、热闹的外衣，但张黎想探讨的依然是历史。

2009年新年伊始，东方卫视、浙江卫视、山东卫视、河北卫视选择了同一部电视剧作为他们的“开年大戏”——张黎导演的这部《中国往事》，甫一出世，气势就堪与央视的重量级对抗。

在“宅门戏”外衣下探讨历史

编剧赵立新说，从创作的初始，就没想过要沾宅门戏的光，“《中国往事》不是一部讨巧的戏”。

张黎却说，“真的不应该去否定它是一个宅门戏，我们只是想尽量告诉观众，《中国往事》不是以往的那种宅门戏。中华词典里没有说宅门戏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定义。”

张黎喜欢《大宅门》，它“把一个家族置于不间断的、强大的外部压力之下，然后观察机体的反应。这是一种方式和角度，但往往也容易过激，就像我们打预防针似的，有的时候不够接近本质的反应。”

另一方面，“也容易千篇一律，因为我们面对的外部压力就那么多。《中国往事》可能走得过了点。每部戏都是一个试验田。”

《中国往事》的构想，是一个三部曲，计划用一两个大家族的兴衰，承载从清朝末年直到建国后的百年历史。现在播出的只是第一部，以一个16岁仆人“耳朵”的视角，展开清王朝倾覆前夕江南大户曹如器一家的故事，既牵连着留学生兴办实业、革命力量风云暗涌等等历史大背景，又交织着暗恋、偷情、恋母、妻妾争宠等等稠密、曲折的情感线。

奠定故事基础的，是刘恒出版于1992年的小说《苍河白日梦》。原小说线索单一，采用的还是耳朵的视角，笔墨则着重在留洋归来办工厂造火柴、志向高远却在现实中百无一用的二少爷曹光汉身上，老爷曹如器、大少爷曹光满、夫人、大少奶奶、姨太太，在小说中都铺陈不多，一笔而过，作用在于烘托出整个大厦将倾的时代压抑、没落、躁动却毫无出路的氛围。

到了电视剧，每一个小说中有名有姓、无名无姓的人物都被生发开来，各自成为一条完整的线索，甚至加进了很多小说里不存在的角色。

蟑螂的角度是最真实的

第一刀怎么切、怎么下第一嘴，张黎认为这是电视剧的拍摄最重要的一个选择。《大明王朝1566》选择从一个历史的交织点切入，《中国往事》则选择由仆人“耳朵”这个特别的视角下第一刀。

刘恒笔下的耳朵是一个普通仆人，编剧赵立新给他加了一重复杂的身份：夫人曹氏与长工的私生子，“等于给曹如器戴了一顶绿帽子，又一辈子揭不掉。”这样的设计增加了戏剧性、冲突性。

赵立新说，他编剧时牢牢扣住了原著小说中最可贵的东西，然后再生发枝蔓。这种“最可贵的东西”，他指的是刘恒为小说选择的视角：“从一个16岁少年的视角来看一个大家，这就不容易。少年眼中的东西是最真实、最单纯的，没有经过太多处理，近乎原生，保留了曹家最真实的一面。此外他采取了偷窥的形式，这样才能看到边边角角和内幕。”

张黎用了一个比喻：“你家有没有蟑螂？蟑螂的角度是最真实的。它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比你知道这个家的角落在什么地方，哪儿多一拐弯，哪儿多一上坡，哪儿有水源有食物。”

表现历史里“迷人的阵痛”

没有明确的主题，而是塑造不安定的群像，表现一个处于历史转捩点的大动荡时代“迷人的阵痛”，这是编剧赵立新的意图。

而张黎翻看一个人的历史的时候，老爱揣摩他的内心隐秘是什么。“做一个决策时他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就是偶然、巧合？他头天晚上的饮食、房事、性生活愉悦程度有没有发生影响？”而我们读到的历史“缺少细节，需要去挖掘”。

他认为一部电视剧的历史感，并非来自忠实还原历史上曾经做了什么，而是寻找在那一个历史情境、状态下，每一个人物的可能性，窥探支配他们行为的那些神秘莫测的内心驱动力。

“那个时代，中国几千年帝制即将结束，即将迎来共和，这是一个最大的社会形态的变迁，几千年到那一刻戛然而止，如果把社会看做一个机体的话，一定会有阵痛，就像分娩一个不同寻常的胎儿一样。阵痛的时代，同时也是最热闹最飞扬的，在还没来得及改变之前，中国人有一种很奇妙的生存状态，其中一些具有东方美的情怀，我们今天不一定还有。”张黎说。

赵立新试图让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求新求变。包括被很多观众解读为象征腐朽的封建桎梏，成天守着一口大锅煮遍天下物、追求长生不老的曹如器，在他看来也是勇于尝新、具有包容性的，“什么都敢煮，什么都敢吃”。

张黎则说，曹如器那口药锅最大的象征意义是：换药不换汤。这是一种中国式的统治方式，“如果你以为你的父辈、爷爷辈、老祖宗就是固守旧的、害怕新的，那就太幼稚了。他们同样不安定，也在寻求新和变，只是他们希望这种变是由他们主导、他们控制，而不是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