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布列兹：你不得不和社会对抗
作为当今古典音乐界最伟大和最具争议性的人物之一，皮埃尔·布列兹在接受采访时依旧好斗而固执。
皮埃尔·布列兹是一个恶棍吗？就在今年早些时候，美国作家亚历克斯·罗斯（Alex Ross）在获奖图书《剩下是噪声—20世纪音乐研究》里，对这位杰出的古典音乐界家，毫不客气地发出指责。
“没错，我就是一个恶棍，”布列兹这样回答，带着慵懒的法式腔调。“不过，我却一点也不引以为耻。在20世纪四五十年代建立起来的那种敌对状态是根深蒂固的。有时候，你不得不和你所处的社会对抗。”
微笑着，手上却拿着刀
罗斯在书中指责布列兹对斯特拉文斯基进行恐吓，20世纪50年代曾在他音乐会上进行捣乱。
“我可能确实在他（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会上发出过了一点嘘声，但是他（罗斯）所说的那次冲突是我的一些同学引起的，那时我们都觉得斯特拉文斯基的新古典主义时代已经走到尽头了，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而和布列兹见面以后，斯特拉文斯基在创作上表现得更多的是无调性和全序列性的技巧。布列兹评价说，“事实上，他是一位非常独立的人，视野很开阔，他已经决定：不要被时代遗弃。”
布列兹已经83岁，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认为歌剧院应该被烧掉，但他固执依旧，并且不减当年热情。现在，他的那些评论中开始带有一种高度的趣味性—不过他虽然微笑，但手中依然拿着刀。
上周，布列兹和他的“现代乐集”乐团在伦敦南岸演奏的自己的作品《Sur Incises》被放到YouTube网站上，观众们的反应极端地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演奏“荒谬而糊涂”，纯粹是在骗取国家艺术赞助基金；而另一边的观众则认为这是“美妙的音乐”，有人甚至将其容为“如钻石般晶莹”。布列兹得知后非常高兴。
相当一部分，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著名现代作曲家都不被布列兹认可。在他看来，极简派音乐家，比如格拉斯（Glass）和莱希（Reich），“单调而乏味”。至于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我不会朝他音乐吐口水的，但我也同样无法忍受。他的歌剧《克林格霍芬之死（The Death of Klinghoffer）》，听起来就像糟糕的电影音乐。”而布列兹在上世纪40年代就知道的约翰·凯奇（John Cage），实在是“没有价值”。艾瑞克·萨第（Erik Satie）“也许可能有趣，但是视野太狭隘了。”
“不做自大却无聊的人”
12月10、11日在伦敦，布列兹联手巴黎现代音集乐团，在英国伦敦的皇家节日音乐厅和伊丽莎白女王大厅，分别演绎奥利弗·梅西安（Oliver Messiaen）和埃利奥特·卡特（Elliott Carter）作品，以庆祝这两位大师的百年诞辰。
对这两位音乐家，他都有独特而有所保留的评价。埃利奥特至今仍然坚持创作。“他一直在努力寻求自己的风格。最开始他深受查尔斯·艾夫斯（Charles Ives）的影响，随后他去了巴黎，师从纳迪娅·布朗热 （Nadia Boulanger），开始追求新古典主义风格。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繁复风格。他最近的作品可能更加简单，并且易于理解，但仍然非常有趣。”
当谈到自己曾经的老师梅西安时，他说：“他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我喜欢他那些大胆的作品。可是另一方面，他的一些作品也过于传统，甚至曲调陈旧，有的还用C大调来结束，这让我很困惑。”“也许这和他宗教上的神秘主义有关吧？”
当谈到20世纪50年代二战后的音乐时，有人曾评价，布列兹的作品能建立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也是因为对战后的音乐而言，“丑陋是必须的”。布列兹赞同，自己那一代的人都痛恨德国和苏联战时集权主义下推崇的那些容易让人兴奋的音乐。布列兹也因此讨厌大部分的流行音乐，“虽然有些很活泼生动，但是那些“1-2-3-4的旋律总让我想起了行军进行曲。”
与此同时，他也承认，40年代他在巴黎人类学博物馆研究的非洲打击乐、巴厘岛和日本风格的音乐对他影响非常大。“我几乎把人种音乐学当作自己的职业了，因为我觉得那些音乐非常美妙。他们给了我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而他自己的音乐，尤其是他晚期的音乐，在无调性与刺耳嘈杂之中具有一种吸引人的感性与韵律。
“人们总把我看成是理论家，但与此同时，我的音乐也是富有魅力的，甚至可以说，在心灵上是崇高的，”他这么评价自己的音乐。即使他的音乐宿敌，比如约翰·亚当斯（他曾经说布列兹是矫揉造作者、一个合格的作曲家、一个只用一只小锤子的大师）也承认，布列兹的指挥很精彩，特别是和很多世界级管弦乐队共同演绎现代作品时。
现在，他仍然没有停止音乐的创作。可是，他如何能继续保持自己的生机勃勃的创造力，以及避免成为那些所谓的伟大人物，那些“自大却无聊的人”（就像他自己评价杜尚那样），他认为，“最好就是不断和新兴的作曲家们进行交流。我鼓励他们，并从中发掘是否有值得我偷学的地方。”
马欢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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