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有价值的社会资本

2009-08-25 11:49:56

来源: 时代在线网

当今的美国社会日渐失去“信任”这项社会资本，交易双方握握手就算是合同成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马多夫的骗局导致了公众对华尔街的信任破裂，人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与资源来调查交易对手是否值得相信，交易成本因此上升，很多的交易因此不能达成。

信任价值几何？

关于这个问题，最早作出回答的可能是商鞅。为了取信于民，商鞅出了“五十金”让人把一根木头从南门背到北门。商鞅用五十金的价格换取了民众的信任，成功进行了变法。对于季布而言，信任的价格要更贵一点，因为《史记》上说“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

不过最近，一个美国人刷新了信任的价值的历史纪录：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前董事长马多夫通过滥用他人的信任，布下“庞氏骗局”，非法集资500亿美元。

马多夫是一个号称拥有近半个世纪“白璧无瑕式”从业记录的投资专家。在华尔街，他的声誉卓著，在上个世纪８０年代，马多夫致力于推动建立交易透明化、公平化机制，他的努力成功吸引诸如苹果、思科、谷歌等公司到纳斯达克上市。至今，在他公司的网页上还能看到如下字样—“客户们知道，伯纳德·马多夫本人追求完美无瑕的从业记录，致力于公平交易，并保有高尚的道德标准，这些一直以来都是本公司的标志。”

马多夫布下的“庞氏骗局”异常的简单，就是通过高额回报吸引客户投资，然后通过使用后来的客户的投资向前一批客户支付本息来维持“高额回报”的神话。这种骗局的名称因1919年一个叫做查尔斯·庞滋的诈骗行为而得名，而实际上这种骗局的历史远较庞滋的行为来得悠久。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人尽皆知的骗术，骗倒了包括瑞士贝内迪克特·亨奇银行、西班牙国际银行、法国巴黎银行、东京野村控股等一大批蜚声国际的大银行和多家投资基金公司。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些“江湖老手”们对马多夫有着深厚的信任。

与金融海啸造成的损失相比，马多夫的诈骗金额不算大。但是，马多夫的行为给了华尔街更加致命的一击：如果说金融海啸还能找出诸如监管不严、金融模型出错等较为“客观”的理由，那么现在马多夫的行为让大众对华尔街的信用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人们忍不住要问，现在我们还能相信谁？我们的钱要放在哪儿？难道埋在后院？

德国社会学家卢曼在《信任与权力》一书中指出，信任是一种简化复杂性的机制。在梅尔吉布森主演的电影《启示录》里有一个细节，两群原始部落的人途中相遇，想交换一些猎物。双方剑拔弩张，屏息以待，随时准备战斗，而负责交换物品的两个人则战战兢兢，仿佛不是在交换猎物而是警察和绑匪在交换人质。在一本小书《故事中的经济史》之中，也惟妙惟肖地描述了原始人是如何在不能互相信任的情况下艰难地进行商品交易。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能够理解伟大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罗所说的“信任是经济交换的润滑剂”，我们也能理解社会学家赫希所说的“信任是经济交易所需的公共品德”，而扩展开来，我们能够理解为什么很多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把信任称为一种“社会资本”。

遗憾的是，“信任”这种“社会资本”往往没有能够纳入主流经济学的模型。在古典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之中，信任是一种不被需要的“假设”。因为在这些模型之中，人被定义为完全理性的，同时具备完全的信息。因此，在主流经济学的模型里，信任是不必要的东西，因而信任也没有任何的经济价值。

经济学家们应该回过头去，读一读经济学的老祖宗亚当·斯密的一本著作《道德情操论》。在亚当·斯密的经济学开山之作《国富论》里，他启用经济学沿用至今的“理性人”假设，根据这个假设他得出为了个人利益最大化可以在“看不见的手”驱动下为社会带来利益的结论。但是，斯密显然知道这个理论的欠缺之处，因此，在他另外一本重要的、但是被主流经济学家们遗忘或者说刻意遗忘的著作《道德情操论》里，他阐述了传统与道德对经济行为的重大影响。

那么，如何在社会层面上来估算信任的价值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只能假设存在一个没有信任的社会和一个其他条件一样但是有着信任基础的社会，通过比较两者之间的福利，我们能知道信任的价值。

当今的美国社会日渐失去“信任”这项社会资本，交易双方握握手就算是合同成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民众宁愿寻找律师对簿公堂也不愿意采取互相信任的方式来解决纠纷，这种信任的缺失带来经济成本的增加就是律师费用。一个较老的数据，在2003年，美国律师费占到GDP的1.67%，达到1875亿美元。

马多夫的骗局导致了公众对华尔街的信任破裂，人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与资源来调查交易对手是否值得相信，交易成本因此上升，很多的交易因此不能达成。如果用华尔街因此而产生的损失来对信任进行估价，信任这项社会资本的价值绝对超过500亿美元。但是，到底是多少，人们无法精确估算。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数字后面一定有很多很多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