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垃圾美元 走出外储陷阱

3月18日美联储宣布：未来6个月内将买入3000亿美元的长期国债，同时增持“两房”发行的房屋抵押证券7500亿至1.25万亿美元。从国际博弈角度看，美国的扩张性货币政策正朝有恃无恐的方向发展：一方面，美元是国际储备货币，货币扩张等于在全球范围内向主要美元储备国征收铸币税，由于美元储备国担心美元贬值所造成的储备资产缩水，必然在更大概率上采取增持美元债券以维持美元币值的做法，恰如中国中央银行所宣称的那样。另一方面，美国货币政策当局主要担心未来国内经济衰退所导致的通货紧缩，并且基于美国金融机构的“去杠杆化”，基础货币发行对其国内不会造成灾难性影响。

然而，美国的货币政策使其最大债权人中国陷入进退维谷中：如果继续增持垃圾美元，则在今年美国经济复苏前景渺茫的前提下，储备资产币种结构将进一步单一化，本外币政策操作余地进一步缩小；如不增持美元资产，最大债权人的审慎态度会在即期造成美元汇率下降，外汇储备资产缩水。

可见，问题的症结在于，中国的确在乎外汇储备资产市值并因此被深度套牢。然而，如果中央银行换一个视角看问题，则相应的对策安排可以游刃有余。

一方面，外汇储备并非如各方所设想的是中国出口所换取的血汗资本，因为在出口商结汇的瞬间，中央银行通过以人民币换取外汇储备的方式就已经支付了对价。另一方面，外汇储备的市值缩水恰恰意味着人民币资产价格走高，中央银行作为人民币的印刷机构，实际上拥有了无限提供某种升值资产的潜能。因此，无论美联储是否实施扩张性货币政策，无论美元是否贬值，都仅仅是一件“中性”事件。

如果中国的中央银行沉迷于储备资产价值，只能反映出两个含义：一是仍寄希望于本外币某种“挂钩”，对人民币从来缺乏足够的信心，因而对自身货币政策从来缺乏信心。二是误以为外汇储备是某种受托经营的主要资产，而忽视了全体公众委托其发行的人民币价值才是真正的资产——尽管在中央银行资产负债表上，本币发行体现为负债。

基于上述考虑，中央银行应该采取如下措施：

第一，根据美国货币政策决定对美元债券的增持或减持。只要美联储继续实施大力度货币投放，就按照一定比例减持美元债券，推动美元贬值。中国的中央银行不应该是美元的做市商，而应该首先是人民币的做市商。为此，在适当的时候（比如今年4－5月），进行自2005年以来的第三轮汇率形成机制改革，降低美元在人民币汇率参考篮子中的权重，甚至取消对货币篮子的参考，由金融机构在一个更为自由化的外汇市场上自行决定人民币对各种货币的汇率，确保货币政策自主权。

第二，美元贬值是继续推动人民币贸易结算的良好时机。美元贬值虽然意味着原油等初级产品价格走高，但如果以人民币标价的进口产品价格保持稳定，则输入型通货膨胀就不复存在。如果人民币汇率保持坚挺，则意味着以人民币结算的贸易和投资所面临的汇率风险得以降低，这是实体经济所乐见的。

第三，以中央银行铸币税收入抵补外汇储备市场价值损失。由于实体经济部门在结汇时已经进行了本外币兑换，外汇储备损失并非实体经济的损失，甚至是其收益——假设美元持续贬值。中央银行同样不是受损者，因为人民币升值意味着其货币发行权的升值和铸币税收入的上升。一个着重本币政策的中央银行才是真正合格的中央银行，储备资产的贬值恰恰是人民币崛起的最佳时机。

摆脱外汇储备陷阱的困扰要求中央银行抛弃当前目光如豆般跟随美元策略，也是中国经济真正率先走出金融危机并建立更为健康的经济结构的开始。这一百年难遇的历史机遇一旦丧失，中国既为美国经济复苏买单，又在客观上继续维持美元的霸主地位。一个没有货币发行权的经济主体，即使其拥有世界工厂地位，也是一个看他人订单眼色的加工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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